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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01月08日 星期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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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条马路见证上海改革开放40年——思南路:以书香构建城市人文中轴
2018-1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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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复兴中路起沿着思南路一路往南,沿街的繁茂梧桐夹道,枝叶在半空合围,挡去闹市喧哗。微风拂过,婆娑树影斑驳,洒下片片碎金。两边排开各式老洋房,卵石墙面、红瓦红窗、铸铁阳台,镌刻着历史的皱纹,却有着超然于时间的优雅底气。不夸张地说,这条马路上,几乎每一栋建筑都有一段故事,每一座花园都是一个传奇。

 

 

    今天的思南公馆片区,造就了典型的城市更新范本。解锁阅读、艺术普及等多种跨界打开方式,与市民的日常图景深度互动,“思南现象”成为业内瞩目的文艺爆款IP

 

 

修缮改造前的思南公馆

 

 

思南路87号梅兰芳故居

 

 

思南城市空间艺术节上,多国艺术家的精彩表演吸引了大量市民

 

 

雨中的思南公馆宴会厅,别具情调(本文图片均由思南公馆提供)

 

曾风云际会的思南路,底蕴深厚。这片享有“中国第一座露天博物馆”美誉的历史街区,生长了百年的老宅群落,集中了上海最多的花园洋房品种。如何让这些攒足范儿的地标继续抽枝吐绿?思南路近几十年来的规划回应,日渐造就了典型的城市更新范本——从“保护与再生”的专业改造思路,到思南读书会、思南书局深耕“书香思南人文中轴”,再到名人故居导览、思南赏艺会、思南美学课等艺术创新因子的注入,一条马路解锁多种跨界打开方式,与市民的日常图景深度互动,“思南现象”成为业内瞩目的文艺爆款IP。

无怪乎,越来越多人感叹:有一种美好生活,叫思南。

尊重历史传承文脉,打造永不落幕的露天博物馆

思南路,原名“马斯南路”,是为了纪念1912年去世的法国著名音乐家Massenet(马斯南)。20世纪二三十年代,比利时公司义品洋行购进复兴中路以南马斯南路东侧30余亩土地,于1912年逐年兴建具有法国乡村别墅韵味的独立式花园洋房,至1936年建成,它就是位于思南路51-95号的义品村,是上海早期具有代表性的花园住宅。这条马路1943年改名为“蓝田路”,1946年命名为思南路至今。

风云变幻的近百年,思南路吸引了大批企业家、革命者和文化人迁入,周恩来、柳亚子、梅兰芳、李烈钧、卢汉等在此留下身影,形成爱国主义的历史蕴积之地,构筑出独特的人文景观。资深文艺评论家毛时安,多年前在位于淮海中路的上海社会科学院工作,去附近思南路口邮局领取稿费,是他特别珍惜的“小确幸”——“出得邮局有时我会慢慢朝南走去,将近复兴中路,思南路开始散发出一股不显山,不显水,不同于流俗的格调和气息来。道路两旁的梧桐树几可合抱。历经上百年的风霜雨雪,树杈横斜溢出,犹如连理枝般地在空中紧紧交错着。”

在他眼中,思南路和路边的每一幢建筑,都是叙事性极强的小说。每推开一扇门,就是打开一部小说的封面,许多承载着百年世事沧桑、人间悲欢离合的故事,迎面走来——冯玉祥和他手下那些曾经戎马倥偬但最终厌倦了军阀征战的将军们,在这里找到了平静归宿;晚清畅销小说《孽海花》作者曾朴,在思南路81号花园洋房里度过了一生中最重要的岁月,文化沙龙高朋满座,客厅灯火彻夜通明……

于是,一草一木都是会呼吸的历史,一砖一瓦承载着名人足迹。思南路记录了当年花园洋房的原生态,密集呈现老上海近乎全部的民居样式,包括独立式花园洋房、联排式建筑、外廊式建筑、新式里弄、花园里弄等,俨然近代海派文化建筑博物馆;作为衡山路-复兴路历史文化风貌区的经典建筑群,思南公馆更是市中心唯一以成片花园洋房保护为宗旨的试点项目,整个街区有51栋独立老洋房,一个烟囱、一个扶手、一个门钩都流淌着百年沧桑感,堪称城市历史活化石。

但这条建筑保护之路,走得并不容易。2001年《上海市历史文化风貌区和优秀历史建筑保护条例》立法调研时,思南路上老建筑的破败,触目惊心。有着炫目光环的老宅子沉寂了,“走不出暮气,贴不近生活”的尴尬如影随形。很长一段时间,这里成了典型的“72家房客”:厨卫合用,一地鸡毛,上等的木质楼梯旁,杂乱无章地敲个钉子挂个篮子,整体环境不尽如人意。

是让老建筑就此黯淡,还是修旧如故,开发新功能?思南路选择了后者——历时10年,在专业团队的修缮打理、“国家历史文化名城保护专项资金”的扶持下,地标性项目思南公馆打造完成。同济大学建筑与城市规划学院教授、思南路历史街区改造主要参与者之一卲甬记得,为了达到“保护与再生”的双重城市更新目标,团队特地从历史档案中找到老洋房建筑的原始设计图纸,研究房屋结构与细部图案,作为改造和修缮的依据;对一些信息不详的部分,如地板颜色、外墙等,也多方考证。

于是,每幢老建筑获得了不同程度的保留或保护:残旧木地板和扶手被拆下,运到厂里重拼后送回;老式铸铜门把手及插销,上海买不着,就去广东定制;被破坏的壁炉得到修复,绿色小瓷砖照原样烧制,带点裂缝;瓦片去宜兴用陶土按原来的样子做旧;五金件、天地锁、门上装饰条、顶上石膏线,尽力保证原汁原味。

光是修缮房子外立面,专家仔细刮下十几层涂层,反复验证,确认了最初的墙面选材——鹅卵石。经考察后发现南京六合河床上鹅卵石材质与此最为接近,为保证“原真性”,团队光是对石头排列试样就做了65种样板,仅仅是修复外墙,就用掉了800吨鹅卵石,一粒粒镶嵌上墙,洗去表面砂浆,呈现外墙本色。现在的这幢思南公馆宴会厅,整幢楼从东西向转至南北向,整体转向90度,修复团队将原来的砖瓦逐块卸下、标号打包,再按照顺序完全原样重建。

“寻根”和“再造”,如同一枚硬币的两面,贯穿于思南路的保留、保护、改造之中。近20年的整体置换、修复打磨、合理利用后,思南路的辨识度愈发鲜明动人——砖红色的法式孟沙坡顶,尖券门廊,灰褐色卵石镶嵌立面,赭红漆木百叶窗……思南路的精雕细琢可一窥这座城市的匠心与风格。

在梳理历史文脉、做厚人文内涵的基础上,思南公馆逐步由商业载体向开放共享的公共文化平台转型,一座座法式新经典主义花园洋房住宅群,化身为摩登开放式城市俱乐部。

今天,徜徉思南路,展品并不在玻璃罩里,而是触手可及——不光是老洋房,街灯、古树、红砖道,甚至还有鹅卵石墙面,都有专属二维码……没有围墙围栏、不收门票、取消玻璃橱窗,也不设一米线,市民扫一扫建筑外墙上的盾形二维码,就能聆听由各行各业代表人物录制的展品语音介绍,每月都有素人导览的思南漫步之旅。每多一支队伍穿行在梧桐树荫下,人们对这条马路的感情又亲近了一分。

唤醒城市空间的文化活力,“思南现象”成文艺爆款IP

多年前,一位法国建筑师曾说:思南路现在还睡着,而我们所要做的,是唤醒它,而不是吵醒它。如今,当和煦阳光透过茂密梧桐叶,洒在花园洋房的鹅卵石墙面上,多场文化品牌活动次第登场,人气爆棚,“文化思南”已成为思南路最具影响力的名片,激活了城市空间的内在活力。

人们似乎永远都可以期待,思南IP下一次的延伸与发酵——从思南读书会、思南书局的书香萦绕,到思南城市空间艺术节、思南赏艺会的演出普及,再到思南美学课、思南影像沙龙、思南纪实空间的创意开拓,以及海派旗袍思南之家、海上思南市集、思南街角之声、思南摩登复古季等一系列有声有色的策划,思南路日益成为城市旅游新地标,全民阅读金坐标,公共空间文化活动风向标。

恰如著名作家、思南读书会主策划孙甘露所说:“思南IP创意的辐射,不仅满足了广大读者对文学阅读、艺术交流的需求,更以不断丰富拓展的内涵形式吸引社会各界关注,成为上海打造城市公共文化空间的新亮点、新样本。”

优质文学艺术资源在此汇聚。2018年春天的世界读书日,思南书局落户于思南公馆一幢欧式四层洋房。这里曾是爱国将领冯玉祥故居,也是诗人柳亚子读书写作的故地,承载了上海与近代中国的历史文化缩影。开业半年多的思南书局,成了沪上资深书迷心中的网红地标,承办了今年盛夏上海书展·上海国际文学周多场活动,每周定期推出读书沙龙、经典诵读会,前不久一举摘得上海“最美公共文化空间奖”。

而回顾思南书局的诞生前史,人们会发现,思南的书香种子早在四年多前就已埋下——2014年2月15日,作家王安忆、孙顒走进“思南文学之家”,开启了第一期思南读书会活动。孙甘露至今记得,首场读书会主题是“让过去告诉未来”,“我希望有一天,走到世界另一个角落,遇到一个陌生人,他会告诉我,他在年轻的时候曾走进过思南路,因为‘思南读书会’。”

如今,读书会正朝着第300期的数字一点点前移,一期一会,迎来了奈保尔、李欧梵、毕飞宇等500多位海内外知名作家学者,三万余名读者广泛参与,成了常态化城市周末文化客厅。“偶然经过思南文学之家,屋里亮着灯,我推门入内,那是波兰女诗人辛波斯卡诗集的朗诵会。这样安宁而祥和的场景,出现在一栋老洋房里,如梦如幻。我早已退休了,本来觉得这辈子也就这样了。思南读书会让我这个门外汉迷上了文学,书里的世界之大、道理之深是过去不曾想象的。”读书会荣誉读者、70岁许树建感慨,一晃几年了,每周末因文学魅力来思南路报到,他算了算,已累计参加200多堂文学课,不仅给老年生活深度充电,还结识许多同好,一起建了读书会微信群,现场分工拍照、速记、整理……读书的乐趣,让他和朋友们深深感受到这条马路背后的书香生态。

许树建是众多热心读者的生动缩影。不少市民循着思南读书会的足迹而来,又在思南书局的特色阅读活动中再度相遇。在思南阅读世界,不止是一句口号——思南读书会、《思南文学选刊》、思南书局·快闪店,再到思南书局,一公里长的“书香思南人文中轴”不断拓宽。而思南路街区文化氛围的发酵酿成,何尝不是上海出版文化界探索新型阅读文化空间、打响文化品牌的大胆尝试。上海世纪出版集团副总裁阚宁辉感慨,“经过多年发展,思南这个物理空间已经转化为精神空间,成为上海书展在精神气脉上最重要的延长线。”

这一切并非偶然。

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是思南路多年来的人文底色。遥想约百年前,小说家、《孽海花》作者曾朴住在思南路时,和儿子曾虚白一起办了《真善美》杂志,曾朴能说一口流利法语,翻译了众多法国文学作品及文艺理论。父子俩在家里办起法国文化沙龙,聚集当时上海滩最风流潇洒的一批文化人,著名翻译家徐蔚南、李青崖,美学家张若谷,风流才子邵洵美、徐志摩、田汉、郁达夫都是沙龙常客。他们品茶、吃水果、喝咖啡,用国际化思维方式和审美趣味谈天说地。曾虚白在文章里写下:“我们马斯南路的客厅里到了晚上,没有一晚不是灯光耀目一直到深夜的。”

而如今的思南路,几乎没有一天不是浸润在文艺气息里。一系列融合东西方文化的艺术大展等系列活动选址思南,线上线下的书香人文地图日趋完善。除了源源不断的文学讲座和沙龙活动,文化思南也向公众发出一份份邀约。思南城市空间艺术节的多项演出轮番上演,如同天马行空的艺术派对;集“赏、学、乐”于一体的思南赏艺会,上海民族乐团的古琴、琵琶、二胡、阮等演奏名家,携手书法、诗词、绘画、昆曲、文博、非遗艺术名家,跨界演绎传统文化魅力,一堂堂立体艺术鉴赏课应运而生。“思南公馆本身在建筑形态、街区风貌、人文底蕴上吸收了中西方文化精髓,观众能在街头惊喜偶遇艺术,获得多元的戏剧视野和观剧体验,动态演出与静态建筑相得益彰,并不影响漫步其间的舒适。”在思南公馆品牌总监郑毅看来,名仕旧居的保护再利用、梧桐绿荫鹅卵石墙的文创活力,都彰显了思南路探索实践文学艺术与日常生活的融合。

其实,建筑和文艺是相通的,它们殊途同归地丈量了时间,成为历史的特别样本。难怪作家毛尖感叹:几年来,思南文艺小分队硬生生把一片高冷建筑群改造成了既摩登又普罗的思南,“我现在打车去思南,没有一个司机会问我要地址,似乎,他们都默认我是文艺中年,去思南读书会充充电。很多次,在人头涌动的读书会现场,上一分钟旁边的阿姨还在谈论鲜肉月饼,下一分钟就进入了诗和远方。我也理解了,为什么在疾风暴雨的黄昏,排队等候入场的观众几乎有一种特别甜蜜的耐心。”

或许,所有参与者的一份份“甜蜜的耐心”,共同造就了思南路独有的慢生活节奏。这里没有步履匆匆的紧张,取而代之的是散步式的放松与闲适。曾当过思南读书会嘉宾的毛时安动情地说:思南,一个闭口音一个开口音,读起来也很音乐。南,是让人充满遐想的方位符号,可以激发无穷翩跹的广阔联想。

关于思南路的广阔未来,仍在绵延……

相关链接

思南路上的历史人文地标

思南路36号

原为抗日爱国将领杨森在上海的府邸。他结交各界名流,寓所高朋满座。红砖木构坡顶建筑,爱奥尼克式立柱、圆弧形窗户透出浓浓异国风情。

思南路44号

抗日爱国将领卢汉故居。1940年代他寓居于此,曾任国民政府云南省主席,在抗日战争中参加台儿庄战役、武汉会战等,抗战胜利后他代表中国军方赴越南接受日军投降。

思南路73号

周公馆,1946-1947年间中国共产党代表团驻沪办事处旧址。当年国民党不允许中共中央在上海设办事处,从南京来沪的董必武果断地说:不让设办事处,就称周公馆。1947年3月5日中共驻沪人员被迫撤离前,周恩来四次来沪居住于此。

思南路87号

梅兰芳故居。1931年“九一八”事变后,拒绝为日本人演出的梅兰芳离开北平,全家迁居上海此地。期间梅兰芳排演《抗金兵》《生死恨》等戏。抗日战争爆发后,梅兰芳息影舞台,蓄须明志,闭门谢客。为拒绝庆祝所谓“大东亚战争胜利”,梅兰芳不惜冒着生命危险连注三针伤寒疫苗,引发高烧,经日本军医验证才免去演出。1945年8月15日,日本投降当天,梅兰芳在思南路寓所里剃去留了十几年的胡子。

思南路91号

李烈钧故居。他曾是江西都督府参谋长和海陆军总司令,1912年孙中山正式任命他为江西都督。1913年李烈钧在湖口成立讨袁军总司令部,发布讨袁檄文,揭开二次革命序幕。1928年李烈钧从政坛引退,来上海闲居时就住在这里。

(摘自2018年11月17日《文汇报》  记者许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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