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与南京东路同为上海的顶级商圈、购物天堂，但南京西路却呈现出截然不同的气质风貌。名人、名宅、名居、名品汇聚在此，在繁荣兴旺的商业百态中，多了一份文化的韵味，添了一道时光的从容。

上海人都晓得，要买潮流尖货，放眼全城，南京西路必是首选之一。在这条马路上消费的都是时髦的男士和女郎，纵使时光荏苒，好像始终未曾改变。南京西路上的吃、穿、住、行从来马虎不得，处处体现着精致与情调。这个商业格调被一路沿袭了下来，今天，南京西路仍为全市“最贵”商圈，来自全世界的时尚名品、潮流尖货依然会把南京西路作为它们的首发地，或许正是看到了这条马路与众不同的消费文化。

而与别处不同的是，南京西路的繁华与人气，离不开从它身上延伸开来的十多条支马路的“拱卫”——南阳路、江宁路、陕西北路、西康路、铜仁路、愚园路……这些支马路与南京西路紧紧靠在一起，分享着无与伦比的建筑风貌和历史资源，而那些美丽的、传奇的故事，也在它们之间来来回回地上演。

    今天，南京西路仍为全市“最贵”商圈，来自全世界的时尚名品、潮流尖货依然会把南京西路作为它们的首发地，或许正是看到了这条马路与众不同的消费文化  记者刘栋摄

1983年的南京西路（资料图片）

南京西路上的上海国际饭店是上海年代最久的饭店之一，有30年代“远东第一高楼”之称（图片来源：视觉中国）

    与南京西路相交的陕西北路是一条老字号商业特色街。这里聚集的鸿翔女装、龙凤旗袍等数十种老上海人耳熟能详的老字号品牌  记者袁婧摄

    据统计，南京西路入驻知名品牌近2000个，国际品牌1100多个，其中世界名品的中国旗舰店有138家。图为南京西路常德路口  寿幼森摄

一面是现代摩登，一面是老上海风情，无数故事在这里上演

今天的南京西路精华段，一面是现代摩登的上海商城、恒隆广场、梅龙镇广场，而另一面则完整保留了老上海的时代风貌。穿过了马路，就像穿越了时光隧道。

张爱玲因为居住在常德公寓和重华新村，经常在南京西路一带逛街消费，早已经对这条马路的吃穿住行了如指掌。西比利亚皮货店和凯司令咖啡馆是当年的“网红”店，凯司令虽然只装着寥寥几个卡位，但它的栗子蛋糕、芝士鸡丝焗面和自制曲奇都堪称镇店之宝，深受饕客追捧，张爱玲和好友是凯司令的常客。而坐落在石门二路转角上的德义大楼，曾经也是奢侈品牌汇集地，其中“绿屋夫人”最为太太小姐们所青睐，是当时沪上最好的高级女装店。

已故上海作家程乃珊曾说，所谓上海的弄堂生活，要分三个种类：传统石库门弄堂（包括新里）、高档公寓弄堂和花园洋房弄堂；而南京西路几乎囊括了上海弄堂的所有形制。她自己的童年就是在南京西路1173弄的花园公寓里度过的。这栋典型的英式风格建筑，是当时上海高档公寓弄堂的代表，绿化面积相当庞大，占了整条弄堂的三分之二，程乃珊在散文中这样写道，“花园公寓十分英国。许多初学英语者都不能理解英国人为何非要将二楼说成一楼（The First Floor），将三楼说成二楼（The Second Floor）……只要去花园公寓实地看一看你就明白了。”

和程乃珊一样，她的先生严尔纯对南京西路亦有着深刻的感情。在严尔纯的少年时代，经常与家人一起饭后消食，闲步至南京西路点上一杯咖啡。那时的南京西路一带转角就能遇到咖啡馆，西康路上有海燕咖啡馆、黄陂南路上有海鸥咖啡馆、铜仁路上有上海咖啡馆。上海咖啡馆用的咖啡壶叫作小壶咖啡，今天人们冲泡咖啡有很多种先进的方法，但当时用这种老式咖啡壶冲泡出来的咖啡也非常香醇可口。

可以说，南京西路上丰富的商业形态，为附近居民提供了富足且有品位的生活。在严尔纯的回忆中，现在锦沧文华大酒店的位置过去曾坐落着两家西餐馆，其中有一家德国餐馆名为“来喜饭店”，专供咸猪肘，很多食客经常光顾。还有一家名为“飞达”的糖果店，从这家店里选购的糖果盒，人们大多是不太舍得扔掉的，因为盒盖上的各类精巧名画，实在令人爱不释手。恒隆广场对面就是平安电影院，当时它是上海的“三轮”电影院，外国片子进来了，轮不到平安电影院先放，但依然客头很好，学生票才1角5分一张。还有专门做女装定制的高美服装店、西比利亚皮货店、福昌首饰行、启明文具店、泰昌食品店、富丽绸布店、梅龙镇酒家、大公医院等等，生活所需应有尽有。

今天，南京西路沿街很多店铺的历史痕迹，只能通过老上海人的记忆翻查，但这条马路兴隆的商业气氛，以及为人们提供的有品质感的、幸福的生活，却延续到了当下，成为城市人文的一部分。

商务和消费仿佛天然的永动机，让文化和艺术的需求蓬勃而生

40年来，南京西路逐渐成为融商务、购物、消费、文化和休闲娱乐于一体的顶级商圈。改革开放赋予一座城市的发展和变化，在繁华的南京西路上留下了深刻的足迹。

位于南京西路1333号的上海展览中心，是一座金碧辉煌、宏伟瑰丽的俄罗斯巴洛克式古典建筑。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这幢建筑顶端的镏金五角星是城市的一个制高点。1984年，它被正式命名为上海展览中心，海内外重量级的文化艺术、生活、时尚类展出纷纷来此布展，而每年八月在此举办的上海书展，更是全城爱书人的盛会，其宏大的体量，独特的建筑风格，成熟的文化定位，成为南京西路西段文化与艺术的风向标。

1990年代初，南京西路西康路路口矗立起由美国建筑大师约翰·波特曼设计的上海商城，这是上海第一幢外商投资的综合性建筑群，以追求空间含蓄来体现中西文化的交融，融中国古代艺术特征于现代风格之中。其中的上海商城剧院，以百老汇的马昆斯剧院为蓝本建设，自1990年开业以来有许多国内外高水准的演出在这里进行，南京西路的繁华成为一片不夜天。

今天，作为高端商务集聚区的南京西路，税收“亿元楼”就有67幢，商业商务人群超25万。而作为高端购物区的南京西路体量同样庞大：据统计，南京西路入驻知名品牌近2000个，国际品牌1100多个，其中世界名品的中国旗舰店有138家，亚洲旗舰店76家。从华山路到石门一路一带，久光百货、芮欧百货、晶品购物中心、嘉里中心、上海商城、恒隆广场、金鹰国际、中信泰富、梅龙镇广场……大体量的商业设施陆续拔地而起，把来自全世界的潮流时尚、高端消费品送到上海市民的跟前。2017年5月，兴业太古汇在南京西路东段开业，带来250多个品牌签约入驻，南京西路的商业版图得到进一步优化，基本实现南京西路商圈东、中、西的平衡。

商务和消费仿佛形成了一个天然的永动机，源源不断地为这片区域创造财富和价值，也让文化和艺术的需求蓬勃而生。2009年拉开帷幕的“静安现代戏剧谷”年度戏剧节品牌活动，以南京西路及其周边的剧场为核心，开始点亮市中心的文化生活。

每当夜幕降临，江宁路上的美琪大戏院、艺海剧院和浸没式戏剧剧场“麦金侬”落幕散场时，成群的观众迅速散入商业街的夜色中，浓郁的艺术气息久久不散。就在2017年，同样落户江宁路的中国上海国际艺术节组委会迎来了“丝绸之路国际艺术节联盟”成立的喜事，来自32个国家和地区的124个艺术节和艺术机构组成大家庭，有效地推动着“丝路”沿线国家和地区节目交流展演、委约创作、人才培养等各个方面的合作。南京西路与江宁路，这一“主”一“辅”所形成的区域，完美地承接并过渡了丰富的文化设施和商业资源，被很多人视为上海的下一个“百老汇”。

11条后街有如蓬勃的支流，丰富着南京西路商圈的蓝图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唯一不变的是那份繁华之心，以及拥抱新事物的无限激情。今天，这条繁华的商业街正进行着最新一轮的改造升级，《静安区南京西路后街经济战略规划》提出“做厚”11条南京西路“后街经济”的愿景，也正是看到了这片由主马路与支马路共生共息的黄金商圈，所无法割裂的商业气息和文化命脉。威海路、吴江路、愚园路、陕西北路……南京西路的11条后街，有如蓬勃的支流，源源不断地提供着发展的动力，丰富着南京西路商圈的蓝图，这条马路的明天翻开了新的篇章。

2016年，全球领先的众创空间WeWork选址威海路，打造了中国旗舰店。位于威海路696号的这座有着80多年历史的建筑，摇身一变成为创新和智力的孵化器。2017年，知名咖啡品牌星巴克选址石门一路，开出了全球最大的一家星巴克咖啡烘焙工坊，讲述从一颗咖啡生豆到一杯香醇咖啡的故事，全新的消费新场景令人耳目一新。紧接着，位于陕西北路186号的荣氏老宅，经过世界著名奢侈品牌普拉达六年的改造，重新面向公众开放……全球一线品牌纷纷把首发地选在了上海、选在了南京西路，最前沿的创新创意公司也乐于来此筑巢，寻找新的发展机遇。

泰兴路和茂名北路上，先后落地的“丰盛里”和“张园99”成为时尚新地标，在这里，不仅随处可见国际范儿的美食，还有丰富的弄堂和石库门建筑景观。吴江路则是老饕们的天堂，可吃到生煎包、粢饭糕等典型上海小吃，还能在无人零售店、网红店、品牌快闪店内体验一番。而在藏匿于“梅泰恒”背后的奉贤路和南阳路，各种个性定制店、潮牌设计师店、中古店让潮人们能找到独属于自己的气质。威海路汇集了WeWork、七立方等创新载体，同时还拥有上海报业集团、上海电视台等传媒人才和资源。拥有静安体育馆以及体育酒吧的西康路，是爱运动的白领和居民的好去处。铜仁路无疑是静安艺术气息最浓厚的一条街，北段拥有史量才故居、绿房子等历史风貌建筑，南端则拥有大型画廊；愚园路则是一条属于生活的街道，各种插花、刺绣、陶艺、手工 DIY等生活体验馆，以及私人图书馆、电影院、猫咪咖啡等，让生活的节奏慢下来……

南京西路正向世界级地标性商街靠拢。居住在这座城市的人们都知道，美好的马路、街道和城市带来美好的生活，纵使时光荏苒，一直不曾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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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南京西路的名宅、名家、名品

近石门二路转角处的南京西路778号，坐落着德义大楼，是当年号称“中国哈同”的房地产大业主程谨轩投资建造的。底楼有一家南京理发店颇为有名，新中国成立后，南京理发店由程十发题写了店名。20世纪60年代拍摄的电影《女理发师》中女主角的扮演者王丹凤就是在南京理发店体验生活的。

南京西路1081弄重华新村是新式里弄，上海著名的老字号餐厅梅龙镇酒家就藏在弄内22号。1947年6月，张爱玲告别了常德公寓，与姑姑迁居重华新村沿马路的公寓2楼，现为9B。梅龙镇酒家创建于1938年，“梅龙镇酒家”这块金子招牌，出自书画艺术大师刘海粟之手，当年越剧十姐妹的结拜盛宴就在此举行。

静安别墅是上海最大的一条新式里弄。诸多名门望族和社会名流曾居住于此，如学界泰斗蔡元培曾寓居于静安别墅52号，111号曾是西医泰斗、著名内科专家、中国第一所国立医科大学上海创建人之一乐文照的寓所。174号曾于20世纪三四十年代被上海商务印书馆租赁，用作其附设的、以收藏珍贵古籍和地方志书籍著称的东方图书馆的临时书库，藏有近12万册图书。

锦沧文华大酒店的前身沧州旅馆，自清末起就已名扬全国，当年，胡适、梅兰芳、程砚秋等到上海都住在这里，印度诗人泰戈尔来上海时也下榻此处。

而陕西北路是一条老字号商业特色街。这里聚集的培罗蒙西服、鸿翔女装、龙凤旗袍等数十种老上海人耳熟能详的老字号品牌几乎都创自19世纪上半叶，从一个侧面反映了上海民族工业发展的风雨历程。

南京西路东段，鳞次栉比地排列着上海滩的经典建筑，每一座都具有地标性的价值，南京西路325号坐落着原跑马总会大楼，1950年8月27日，上海市人民政府取缔了跑马总会，之后跑马总会大楼成为了上海博物馆。1959年博物馆迁出，这里又改为上海图书馆，1997年上海图书馆迁往新馆后，这里成了上海美术馆，如今为上海历史博物馆所在地。

和原跑马总会大楼隔路相望的是位于南京西路104号的金门大酒店，大厦建于1924年，是中国第一家华人创办的人寿保险公司——华安合群保险公司。当年，这座大楼被誉为“文艺复兴建筑中的精品”。

（节选自《永不拓宽的上海马路》）

（摘自2018年9月25日《文汇报》  （版面设计：邢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