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根生,曾是上海机械施工集团的一名普通吊车司机,近几年一组从高空俯拍的城市照片却让他意外走红。
魏师傅吊车开了40年,从小吊车开到大吊车,从地面吊车开到塔吊,一直做到2014年退休。
他最后参与的工程是上海中心建设,从地面到驾驶室需乘坐三部电梯,再徒手攀爬50米塔梯,全程差不多半个小时。高空作业,一颗钉子坠落都可能酿成大祸,更何况起吊的是重达百吨的建筑构件。“上面的塔吊动几厘米,下面的构件就要动好几米。”即使开了这么多年吊车,魏根生工作时仍是全神贯注,下钩、起钩、回转,技术熟练而精准。
驾驶室只有1.8平方米,通常十二小时一个班,塔吊师傅一年中三分之一时间就是在这狭小的空间度过,除了寂寞,还有危险。一个雷电打来,火光一片,眼前一抹黑;冬天下面下小雨,上面飘小雪;大风天气,高空的吊车晃得特别厉害,连驾驶室的门都打不开。
别人眼里这份寂寞而危险的工作,魏根生却从中找到了另一番乐趣。他算得上是一个资深摄影爱好者,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就拥有了第一台相机———上海DF135单反相机,当时售价360元,相当于一年的工资。他还自己动手做了个放大机,到试剂商店配来药粉,晚上拉上窗帘,开个红灯放印照片。
魏根生常说:“摄影是我的爱好,塔吊是我的工作。”两者原本并无交集,然而就在某一时刻,突然碰撞激发出美妙的创作灵感。
他从1996年开始驾驶高空塔吊,先后参与金茂大厦、香港新世界大厦、百联世茂大厦、国金中心等工程建设。2010年,他把吊车开进了上海中心工地。
随着塔吊的升高,魏师傅亲身经历着一次次建筑高度纪录的刷新,也被眼前的高空美景深深震撼———摩天大厦像是整齐排列的火柴盒,蜿蜒的黄浦江犹如一条泛着自然光泽的绸带,配以晨光、云雾,俯瞰之下,这座城市竟如此美丽。
魏根生的塔吊摄影,始于2008年的国金中心工地,创作高峰则是在上海中心。从一组以环球金融中心为背景、以上海中心东塔为前景的照片中,我们可以看到:位于上海中心的吊车最早是仰视,而后逐渐平视,再往后就一直俯视了。“这是一个视角变化的过程,也是对中国第一高楼建成的见证,更是对城市变化的见证。”能用相机记录历史,魏根生自豪之余,更多的是感叹自己的幸运。
确实,正是因为他所处的高度,才能创作出专业摄影师都拍不到的照片。从第一缕阳光,到最晚一抹夕阳,很多风景塔吊师傅常常只能独享,而作为摄影爱好者,魏根生会端起相机,“感觉不拍下来对不起自己”。
拍得多了,就想拍得更好。魏师傅说,最好的照片大多是在塔吊爬升到五百米高之后拍到的,因为云层通常悬浮在这个高度;而像棉花糖一样的云层更是可遇不可求,必须是前夜下过暴雨,第二天放晴,还得赶早,七点过后云层就蒸发升腾了。
那组在2013年上海市摄影艺术展览中获得银奖的《海上奇观:虹》,就是在吊车升到五百米以上拍摄的。“那天清晨天气很好,气温较低,低温云层悬浮在三四百米处,而吊车所处的五百米高空却是一片晴朗,太阳直照吊车,把影子投射在云层上,影子周围生成了一圈七彩光环,煞是奇幻。”即使是见多不怪的“老司机”,魏根生也被这一情景震撼了,他赶紧举起相机,“要知道,这需要多少不确知条件组合到一起才有这样的机会啊!”
2014年,随着上海中心塔吊拆下,魏根生告别了40年的吊车司机生涯。“每做一个工程,过程总是漫长的,等到哪天完工拆塔吊,我也会伤感。现在逛街,经过这一幢幢大楼,我会抬头望望,这是我参与建造的工程,心里还是很激动的。”
一个人与一座城,就这样奇妙地交汇、融合……
图1:2013年4月3日摄于上海中心,早晨六点多的朝霞。
图2:2014年8月31日摄于上海中心。8月3日,上海中心全面结构封顶,顺利到达632米最高点,刷新申城天际线高度。
图3:2013年9月12日摄于上海中心,后景是浦西的高楼大厦。
图4:2015年5月1日摄于白玉兰广场。那天天气不好,耐着性子等到云层散开,浦江美景展现在眼前。
图5:2013年8月13日摄于上海中心,晚上7点多的陆家嘴。
图6:2013年9月20日摄于上海中心。上午7点左右,吊车的影子被投射在云层上,散射出一圈奇妙的光环。
图7:2013年9月23日摄于上海中心,下午5点多的晚霞。
图8:2013年10月17日摄于上海中心。构图时特意把吊钩放在金茂大厦顶端,制造出一种有趣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