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市老年基金会

首页 > 敬老风采 > 银龄园地

他们的生命永远定格在上海解放的黎明之前

1949年5月27日，上海解放，这个中国最大的工商业城市终于回到了人民的怀抱。

油画《晨曦——上海解放》陈宜明、颜秉卿、任今今等艺术家聚焦在上海人民中传为美谈的解放军爱民之举。和谐安宁的画面描绘了解放军官兵在进驻上海城后，夜宿街头巷尾，迎来新生城市第一个清晨的景象。(文汇报资料)

为了上海解放，许多英烈牺牲在隐蔽战线上，他们的生命永远定格在离上海解放只有几天、几十天的黎明之前。

今天，隔着近70年的岁月，当我们享受着和平年代的美好生活时，更应该再去认识一次那些如同流星般短暂而又璀璨的生命。

他们倒在上海解放前夜，1949年5月7日，半夜曾听到国际歌声，口号声和阵阵枪声交织在一起

1948年 7月，“利群书报社”从香港订购的一批进步书刊，在海关被国民党警备司令部稽查处查获，发现内有中国共产党出版刊物《群众》，随即展开大规模搜捕，追查到黄河书店、海燕书店等，《学生报》负责人之一严庚初因此被捕。同时，地下党员、兼任立信会计教师的周宝训不知道黄河书店已经出了事，去该店联系工作，一进门就被特务抓住。1948年10月25日清晨，国民党特务又窜入湖南中路531弄吉祥里18号立信会计学校，赵寿先、焦伯荣、郑显芝等人先后被捕。吕飞巡、黄秉乾因通知党内外同志转移，也被特务抓走。因此案被捕的共产党员、农工民主党成员、进步青年多达200人，搜捕时间长达半年之久。

被捕后，赵寿先于1948年11月在狱中牺牲。其余被捕同志与敌人斗智斗勇，受尽折磨却始终坚贞不屈。吕飞巡身居虎穴，对革命的前途充满信心。为了建设新中国，他教其他狱友英文，每天都要读报研究形势，每周六还和狱友一起学唱革命歌曲。他对前来看望自己的妹妹说：“我对我们未来的生活充满信心，我会积极锻炼，为将来的建设做准备。我还用冷水洗澡呢！”

严庚初感觉自己的这次被捕有教训要吸取，为减少今后党组织的损失，他不顾狱中条件艰苦，下决心写材料向党组织汇报。当他发现监狱中有别的《学生报》的成员后，让他们把所有的事情推在自己身上，从而把所有关系都割断。难友们为严庚初这种保护同志、牺牲自己的崇高品格深受感动。

周宝训被捕后，时刻担心自己藏在账簿夹层中的党员名单，买通狱中一名看守传递信息给自己父亲，烧毁家中账册。周宝训在狱中遭遇敌人酷刑逼供，但他只字不说，严守了党的秘密。黄秉乾得知身份已经暴露，便公开承认自己是共产党员，受尽酷刑毒打始终坚贞不屈。他是广东人，用看守听不懂的广东话与前来探望自己的弟妹交流信息，组织营救工作。

他们个个都经受住敌人的种种酷刑——老虎凳、电刑、灌辣椒水、尖竹片、照强光灯等等都尝遍了，昏迷后一桶冷水浇醒，渐渐复苏，但仍不吐实，让敌人在革命者的硬骨头面前无计可施。他们坚信黑暗即将过去，黎明就在前头，对未来的胜利充满信心。然而敌人的凶残超出想象，上海解放前夕，特务头子毛森按蒋介石“坚不吐实，处以极刑”的手令，开始了疯狂屠杀。

上海解放后，党小组多方查找，从附近农民处了解到，1949年5月7日那天半夜曾听到国际歌声，口号声和阵阵枪声交织在一起，对照上海市地下党警委提供的情报线索，上海解放20多天后，6月20日才依据当地农民提供的线索，在浦东戚家庙一处战壕里，发现12具遗体，“利群书报社案”6位烈士以及电影《永不消逝的电波》人物原型的李白烈士均在其中。

他把一批批物资送给新四军，在其中一架望远镜上，他刻了几个字：“日后与亲人（党组织）凭此物相认。”

陈尔晋，牺牲前的公开身份是国民党国防部陆军第三编练司令部副司令兼参谋长。陈尔晋毕业于黄埔八期炮科，后来又考进了炮空侦测班。这是一个专业性极强的学科，全国只招收六人，陈尔晋可以说是当时国民党军队精英中的精英。

1939年，陈尔晋被派到西安，任中央军校西北分校教官，蒋纬国成了陈尔晋的学生。蒋纬国对陈尔晋非常敬重，在蒋纬国的推荐下，蒋介石把陈尔晋调到南京，担任总统府宪兵队队长。

长沙会战中，陈尔晋亲临前线指挥对空炮战，共击落日机四架、击伤一架，尤其是其中一架敌机是陈尔晋本人亲手操炮击落的。消息传到远在重庆的蒋介石耳朵里，他说：“陈尔晋在我身边工作过，我培养了他。”1940年，陈尔晋因战长沙有功，升任第三战区副司令长官兼参谋长。然而谁也没想到，他真正的身份是中共地下党员。这一切，与他的夫人王曼霞密切相关。

王曼霞是一位富家千金，良好而全面的教育让她很早就接触到进步思想和爱国主义思想。在北京女子师范大学求学期间，她加入共产主义青年团。1936年，王曼霞在西安加入中国共产党。

陈尔晋与王曼霞结婚后，受到王曼霞思想的影响，毅然投身革命事业，并于1939年秘密加入了中国共产党。这对革命夫妇把大量军事情报传递给党中央，并积极在敌后开展统战工作。

解放战争初期，王曼霞得知革命根据地条件落后、武器装备匮乏的状况，将自己的一幢楼房变卖，筹措来的资金由陈尔晋通过各种渠道购置军用物资，通过蚂蚁搬家的方式，一批批地送到革命根据地。其中有一架望远镜，陈尔晋还刻上了几个字：“日后与亲人（党组织）凭此物相认。”

随着解放军在战场上一个又一个重大胜利，解放上海的战役即将打响。身为国防部第三编练司令部副司令兼参谋长的陈尔晋，接受我党组织的指示，决心为和平解放上海，策反国民党上海驻军起义，尽可能不打一枪，用和平的手段将上海完好无损地交回到人民的手中。然而由于叛徒告密，起义计划暴露，陈尔晋、王曼霞先后被捕。

在狱中，陈尔晋、王曼霞夫妇遭受了惨无人道的折磨拷打，这对革命夫妇一起经受住了考验，在凶恶的敌人面前严守了党的秘密。1949年5月19日，一无所获的敌人将陈尔晋与王曼霞夫妇押往上海宋公园（今闸北公园）处以死刑。

在上海解放的前夜，有许多像陈尔晋王曼霞夫妇这样的党的忠诚战士牺牲在隐蔽战线上。钱相摩，1947年10月加入中国共产党，对外公开身份是国民党中统特务。1948年6月，钱相摩到上海后开始着手建立安插在敌人内部的情报网络，至解放前夕已经有百余人。钱相摩收集了大量国民党政治军事情报，他本人甚至还掌握了一个国民党警察局的联络站。遭到叛徒无耻叛变出卖后，钱相摩在被捕前藏好了手中名单，保护了情报网中的其他同志。在狱中，他被敌人施以电刑，胸口被烙出一个焦糊的坑，但始终没有出卖一位同志。钱相摩于1951年5月21日被杀害。李锡祐，上海解放前夕任国民党第六兵团三处处长兼暂编第一纵队少将司令官，因参与起义，事泄被捕，1949年5月21日遭杀害。方守矱，中共苏南地区地下党员，打入国民党淞沪警备司令部军事组任副组长，因搜集敌浦东江防军事情报图时被捕，1949年5月19日遭杀害。

类似的名字可以列出几百个、几千个。这些年轻而美好的生命，在各自领域内都是佼佼者，如果没有牺牲，他们可以在各自的人生道路上走得很远、飞得很高。但他们怀着对国家未来美好期许、怀着对党的无比忠诚，毅然投身于民族解放的伟大事业，燃烧自己美好的生命，照亮了黎明前的至暗时刻。

“同志们，永别了，我想念你们!”

据《中国共产党上海史》，至上海解放前夕，上海市区共有地下党员8665人，八千多名地下党员加之数万人的外围组织，形成了一支阵容坚强的队伍，为配合解放军解放上海提供了可靠的组织保证。

1958年上映的电影《永不消逝的电波》中，李侠在被捕前发出最后的电文是：“同志们，永别了，我想念你们!”李侠的原型之一便是在上海解放前夜牺牲的烈士李白。

《永不消逝的电波》1958年上映导演：王苹主演：孙道临、王心刚、袁霞、黄婉苏影片中，李侠被捕前发出的最后电文是：“同志们，永别了，我想念你们!”

李白原名李华初，1910年出生于湖南。1925年加入中国共产党，在长征途中已从事无线电台工作。1937年至1948年在上海搞秘密电台工作。

党组织还安排女工出身的党员裘慧英与李白假扮夫妻掩护电台，两人并肩战斗，产生了深厚感情，最终结成风雨同舟的革命伴侣。

在秘密报务生涯中，李白曾三次被捕，前两次经党组织设法营救后获释。1948年12月30日凌晨，李白正与党中央秘密通报时，不幸被捕。

延安时期中共中央的收发报员秦岩曾回忆，李白同志发报手法非常清晰。当收到他最后一次用暗号发出“同志们，永别了！”时，在场的同志都心情沉重地站立起来，遥望南方。

在狱中，李白始终保持共产党人的革命气节，掩护了我党地下组织和重要机密，特别是保护了党的预备电台，使该台与党中央的通讯联系畅通无阻，直至上海解放。

秦鸿钧抗战时期被派遣到上海建立秘密电台，负责与中共中央华东局的通讯联络。李白的电台被破坏后，秦鸿钧的任务更加繁重。白天他“失业”在家“买汏烧”，夜晚做收发电报的工作。其夫人韩慧如则白天外出当教师，夜晚出去送文件情报。1949年3月 17日深夜在通报时，秦鸿钧和韩慧如一起被捕。

秦鸿钧使用过的电台藏品图片上海市历史博物馆（上海革命历史博物馆）

1949年 5月 7日，李白、秦鸿钧、张困斋等在上海浦东戚家庙一起英勇就义。此时，离上海解放仅差20天。所幸的是，韩慧如在上海解放时，和其他中共地下党员自行砸开牢门跑了出来。

（摘自2018年5月27日《文汇报》记者卫中上海市历史博物馆研究部马建萍供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