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市老年基金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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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团滋味

2018年春天来得早，清明未至，已是莺飞草长、姹紫嫣红。热闹的不仅有花草，还有上海大大小小的老字号点心店，因为那青青圆圆的小精灵，又开始骚动大家的心了。青团成为网红也就是这几年的事。传统饮食加上现代营销，为我们的生活带来了不少趣味。三月初以来，老字号点心店门口，每日买青团的队伍总能排出二三十米。上海人自近代以来就懂得遵守秩序、效率最高的道理，也懂得好东西值得用时间去等待。

　　排队的大部分都是老年人，而我就是那少数几个侧身其中的小年轻。虽然是土生土长的上海人，但我的父母对饮食抱着平常心，很少为一口吃食而大费周章。不过，为人家长后，我反而有了为女儿营造仪式感的觉悟。女儿最喜欢一套名为“中国记忆”的绘本，介绍中国的传统节日。而作为典型小吃货，她最感兴趣的是里面提到的时令美食。这个清明，我准备让她尝尝真正用艾叶做的青团。

　　上午十点，我去到了那家口碑颇高的老字号。队伍已经有二十几米。我询问排在末尾的阿姨：“这是排队买青团吗？”阿姨说：“是啊。”“这么多人？”我感慨道。“这算人少的，往后啊，人一天比一天多呢。”果然，不出十分钟，我的身后又排上了七八个人。我不禁有点“小确幸”，同时向经验丰富的阿姨询问哪几种口味好吃。阿姨果然如数家珍，言下透露了自己每年都来买，而且一买就是二三十个。我问这么多怎么吃？阿姨说：“孩子们拿去一半，亲戚邻里再分一分，很快就没了。特别是孩子们，很喜欢吃，但又没时间来排队。我们退休了，多的是时间。”我身后原本排着一对六十开外的夫妇。后来，女的表示要去打探一下行情。说话间，女的回来了，感慨道：“一个青团要五元钱，挺贵的。”男的马上说，“退休金留着干什么，想开一点”，引来队伍前后一阵善意的起哄。

　　十来分钟后，眼看我们就要排到柜台，队伍前方似乎起了一些争执。原来，一位貌似杖朝之年的老人只想买两个青团，还是两种口味各买一个。但店里根据需求量大的经验，都是六个一盒售卖，没有零卖的。老人一个劲儿地解释：家里就自己和老伴，买多了吃不了。队伍里有人开始小声议论：老人肯定是不舍得买，毕竟五元钱一个；也有人说，店里确实应该有零卖的，照顾一下特殊群体。相持不下，老人只能讪讪地走开，脸上既有失望，还有一些不可名状的羞涩。我心一软，赶忙拦住老人，问他要买什么口味，让他在一旁等一会儿。轮到我买时，我报了老人要吃的两种口味，各来了一盒。在装袋的时候，店员多给了我两个保鲜袋。我想，店员和我想到一起去了。

　　找了个空桌子，我用保鲜袋从两个盒子里各拿出一个青团，递给了老人。老人满嘴感谢，似解释又似自言自语道：“我喜欢吃甜的。可我老伴吃素又有糖尿病，所以特意来这家店买素馅的。也不是舍不得钱，肠胃不好，本来就不能吃糕团，就是解解馋。”我连忙说道：“我还要谢谢您呢！我也吃不了那么多，正好和您合买。”看着老人走远的身影，我想，就当我这个小辈替我们的父祖辈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小事吧。他们能为我们排长长的队，我们也该成全他们一点小特权吧。

　　其实，当我们吃着传统食物、过着传统节日的时候，初衷究竟是什么？我想起昨天晚上给女儿讲的睡前故事。清明节其实还有感恩节的说法。把对逝者的怀念转化为对生者的关怀，才是我们最美好的“中国记忆”。

蟹粉青团成热销品新民晚报记者陈梦泽摄

（摘自2018年4月4日《新民晚报》作者姚霏）